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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的背

2019-07-22-14:17[來源:德孝網(wǎng)][作者:管理員][瀏覽量:2620]
父親的背
  作者:陳紹剛

 
    記憶中,印象最深的就是父親的背。
    父親是一名退伍軍人,從他參軍時的照片可以看出,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帥哥,英俊的臉旁,炯炯有神的一雙大眼睛,眉宇間更是透著一股果敢和堅毅,還有軍人身上特有的氣質。
    記憶中,父親一直都是很勤勞的人,一天忙到晚。直到現(xiàn)在他還堅持著部隊的生活作息,每天起床、疊被、洗漱、打掃衛(wèi)生、生火做飯、刷鍋洗碗……就這樣循環(huán)播放著他的生活樂曲,既簡單,又有規(guī)律,同時又夾雜著部隊的氣息。
    父親文化水平不高,但卻語出驚人。他常說,勞動是人民的本色,勞動可以創(chuàng)造財富,可以改變生活;勞動也能改造人的思想,當你心存偷懶的時候,就去干一干活,出一身汗,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氣,大口大口的喝碗涼白開,那叫一個痛快。他是這么教育我的,也是這么實踐他的人生的。
    兒時,父親的背像山一樣的挺拔。許是太瘦的緣故,父親脊背上那凸顯出的椎骨關節(jié),像竹子一樣一節(jié)一節(jié)的,又像大山的脊梁一樣厚實!小時侯我總喜歡騎在在父親的背上!那時候沒有什么玩具,父親的背成了的歡樂園,我在“木馬”上肆情跳躍著,感覺像插上了翅膀一樣在遼闊的大草原上策馬奔騰著。每當母親吼我下來時,我總是在父親的耳旁輕輕撒嬌道:“爸!你累不累啊?要不要讓我下來?”這時父親總是邊搖頭邊微笑著,像是吃了天山上的雪蓮一樣甜蜜。那時,父親的背是我的天堂!
    上學的時候,父親的背像海,給我寬闊,給我包容。那是我高中一年級時的一個早上。我正坐在教室里寫作業(yè),同桌小王用胳膊推了推我,示意老師在叫我。我放下手中的筆,朝教室外走去,老師告訴我老家有人來找我,我順著手勢看去,是大伯家的三哥。他急匆匆地朝我走來,上氣不接下氣地說:“弟弟,你爸從房頂上摔下來了,情況很嚴重。現(xiàn)在在縣醫(yī)院,住院費還沒著落呢。我來告訴你一下,你這學怕是上不成了!……”聽到這個消息,我的雙腿像是被抽去了雙筋一樣,幾乎攤倒在地,淚水隨之咕嚕而下。我心里暗想,只要父親沒事,我這學不上也罷,父親為了這個家累的背都駝了,人也垮了,我也漸漸長大了,應該有所擔當了。
    我決定輟學。半個月后的一個早晨,我拿著鋤頭下地去干活了,父親得知這個消息后,執(zhí)意要坐著醫(yī)院的輪椅回家,母親不同意,但拗不過父親,便答應了。在地頭套犁杖的時候,父親攔住了我,問我還想不想上學了?我猶豫了半秒鐘后便點了點頭。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晴天霹靂,顫抖著朝我冷冷地說了一句:“跪下!”我當時嚇壞了,從小到大父親都是非常疼愛我的,也從來沒有對我吼過半句。在父親的威嚴下,我低著頭跪下了,心里邊像揣了幾只小兔子似的,臉上火辣辣的。只見父親隨手抄起平時趕牛用的扎鞭,劈頭蓋臉般朝我身上揮舞起來。父親顧不上母親的勸阻,更顧不上理會我痛苦的慘叫,任由他自己在那里一鞭一鞭地重復著,一鞭一條血印烙印著,我沒有聽母親的話選擇撒腿逃跑,而是咬緊牙關默默忍受著。
    半夜里,我聽到房間一陣輕輕的抽泣聲,床那頭父親正用被子蒙著頭低聲哭泣,他的身體隨著被子一聳一聳的,高低起伏著。我的心猛然一哆嗦,像是被刺猬扎了一樣難受。我拖著鞭痕累累的身體爬過去,給他再一次跪下了。然后輕輕趴在父親的耳邊告訴他,我明天就去學校上學去。父親抱起我的頭嚎啕大哭起來,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次見父親的哭,哽咽著,哭得像個小孩子。
    參軍后,父親的背是我的牽掛。尤其是在部隊訓練很艱苦,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,父親都會時不時的鼓勵我,讓我渾身充滿力量。那是大年初二的一個早晨,指導員叫我去他房間一下。可能是因為第一次離家在外過年,第一次舉目無親,第一次進連隊干部房間的緣故。我整理了一下著裝,深吸了幾口氣,還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慌張。
    “報告!……”
    “請進!”
    “是!”
    “小陳,今天叫你來有三件事。首先我要代表連隊官兵向你致以節(jié)日的問候,更重要的是對你說一聲‘生日快樂!’;再次我要祝賀你在全師組織的書法比賽中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績;最后,我要交給你一樣東西,是從你老家寄過來的一個包裹……”我懷著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心態(tài),激動地雀躍起來。
    回到房間后,我對著包裹仔細看了起來,包裹單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我所在部隊的地址,是誰寄過來的呢?是父親?不可能,他大字不識幾個?是母親?這包裹里裝的是什么東西呢?帶著一連串的問號,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包裹,取出一看,竟是一包我最愛吃的大棗,往里看去,還有一張紙條,上面也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——“生日快樂!”、 “早”當尖兵、“早”傳捷報……,我的內心頓時百感交集,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,不過,這一次是甜甜的。
    如今,每每休假回到家中,一有空,我都會緊緊圍在父親的周圍,輕輕地為父親捶捶背、捏捏肩、松松骨!耳邊突然想起了那首歌曲——《常回家看看》,“常回家看看,回家看看。哪怕幫媽媽刷刷筷子洗洗碗,老人不圖兒女為家做多大貢獻……”。還記得父親的背是那樣的寬大、厚實和溫暖!現(xiàn)在仔細想想,參軍以后我也記不清有多久沒再為父親捶過背了!但漸漸地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:現(xiàn)在,我的背就是父親的背。
(《世界漢語文學》副總編李蛟龍飛推薦)
(編輯    牛藝偉)